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了许久,任由彼此的体温和心跳,抚平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狂风暴雨。 窗外的雨声,似乎也变得更柔和了些。 直到—— “咕噜……” 一声清晰无比的腹鸣,从白羽紧贴着张爻的肚子里传了出来。 这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。 白羽身体一僵。 张爻愣了一下,随即闷闷地笑了出来,胸腔震动,牵动了肩膀伤口,疼得她“嘶”了一声。 她低头,蹭了蹭白羽的发顶,声音柔软带着心疼。 “饿了吧?等着,我去给你做好吃的...” 说完,她也没舍得把人从怀里剥开。 深吸一口气,左手撑床,右手用力托住她的臀腿,腰腹和腿部肌肉瞬间绷紧发力。 白羽被她突然的动作弄得轻哼一声,几乎是本能地,双臂更紧地环住了张爻的脖子。 修长双腿也下意识地盘绕上来,牢牢夹住了张爻的腰身。 整个人像只受惊后本能寻求庇护的树袋熊,紧密地挂在张爻身上,脸颊还埋在她颈窝里,只露出发红耳尖。 张爻像抱着一个超大号珍贵又易碎的娃娃,稳稳地抱着怀里人,挪下床。 白羽温热的呼吸紧贴着她,驱散了刚才那场风暴残留的冰冷和不安。 “阿羽,开下灯。” 张爻微微侧头,下巴蹭了蹭白羽的发顶,声音低柔。 白羽闷在她颈窝里,闻言不情不愿地松开一只手,摸索着捞起小台灯,“啪嗒”一声按亮了开关。 暖黄光线,瞬间刺破了黑暗。 灯光下,两人的狼狈无所遁形。 白羽眼睛红肿得像桃子,脸上泪痕交错,头发凌乱地粘在额角。 张爻更惨,半边脸颊红肿不堪,印着清晰的五指印,还带着几道刮痕。 最吓人的是左边肩膀,睡衣周围浸染开一片深色的血迹,半露伤口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狰狞。 “啧...” 白羽的目光,从张爻红肿脸颊,移到她肩上那片刺目的红,眼神猛地一缩。 刚才的余怒和委屈,瞬间被铺天盖地的心疼后怕取代,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。 她拿着灯,想从张爻身上下来,却被张爻托着臀腿的手臂更紧地箍住了。 “没事,皮外伤。” 张爻扯出一个安抚的笑,却因为脸肿而显得有些扭曲。 她记得白羽的规矩,抱着人去了客厅,弯腰将人放在沙发上。 转手从空间摸索出,厚厚的硬皮笔记本,郑重地把它放在白羽腿上。 “这个……” 张爻的声音有些干涩,指了指笔记本。 “是我的...重生笔记。能想起的上辈子的事,还有...后面灾难大概的时间节点和...要注意的东西。 你慢慢看...” 她顿了顿,自嘲地扯了扯肿痛的嘴角。 “身世...你也知道了。就这点破事儿,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。都在这儿了,还有这条...烂命。” 这是她最后的堡垒,也是她最深的秘密和不堪。 现在,她把它连同自己,一起交到了白羽手上。 白羽看着腿上这个沉甸甸的笔记本,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。 一个念头像冰冷的毒蛇,瞬间窜入白羽混乱的脑海:那...她上辈子是怎么死的? 这个念头带着尖锐的钩刺,狠狠扎进她的心脏,让她几乎喘不过气。 她迫切想知道,究竟是什么夺走了她爱人的生命?是背叛?是天灾?还是...她无法想象的痛苦? 可下一秒,巨大的恐惧便攥紧了她的喉咙。 她害怕听到那个答案,害怕那个答案会具象成她无法承受的画面。 她更怕...怕这个问题本身,就是一把锋利的刀,会再次撕开张爻血淋淋的伤口。 两种情绪在她胸腔里激烈地冲撞、撕扯。 她盯着那本笔记,仿佛那是一个潘多拉魔盒,既藏着所有真相,也可能释放出她无法控制的痛苦。 目光在笔记本深色封皮,和张爻红肿却带着释然笑意的脸上来回逡巡。 最终,对张爻的心疼和后怕,压倒了那要命的好奇。 她不能问,至少现在不能。 张爻需要的是包扎、安宁,而不是再次被拖入死亡的阴影。 白羽吸了吸鼻子,像是逃避什么,猛地将笔记本拨到沙发一角,她伸手,拽住张爻衣领,将人拉近。 凶狠地环住张爻腰身,把脸埋在她没受伤的颈窝里,带着浓重鼻音,像只宣告所有权的幼兽。 “先弄吃的! 还有...把你这破伤口给我包上!看着烦死了! 你这命,现在是我的了!我说了算!少给我提什么烂命!” 张爻被她勒得微微前倾,牵扯到肩膀的伤,但嘴角不受控地向上弯起。 那份“烂命”被对方如此霸道地宣告所有权,竟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。 “遵命,我的老婆大人。” “想吃什么?老婆大人点单。” 白羽依旧把脸埋在她颈窝里,声音闷闷的,却毫不客气。 “火锅,要超辣。” 这是末日里难得的奢侈,也是最能抚慰惊魂未定身心的暖食。 “好,就吃火锅!” 张爻答应得干脆利落,仿佛肩上流血,鼻青脸肿的人不是她。 白羽没有再像八爪鱼一样缠着她,只是手还揪着她的衣角没放。 张爻心念微动间,茶几上一个便携卡式炉稳稳出现,接着是鸳鸯锅。 琳琅满目的食材瞬间堆满了整个茶几: 牛羊肉卷、毛肚黄喉、波龙蟹腿、蛏王元贝、鸡枞竹荪生菜冰草、马蹄芋头、豆皮藕片… 甚至还刀刮了一条没来得及养的东星斑,象拔蚌也切片摆盘。 顶级花胶鸡汤,配麻辣牛油汤打底,二八酱碗料,香油蒜泥蚝油混合的蘸料碟也一一摆好。 诱人香气,开始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,霸道地驱散着房间里残留的血腥气和沉闷。 等待汤底沸腾的间隙里,白羽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沙发角落里的笔记本。 那个问题又在心底翻腾... 她强迫自己盯着眼前的红油锅底,看牛油在热汤中化开。 浓烈辛辣气息钻入鼻腔,却压不住心底那股冰凉寒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