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支庞大的机群，从不同的天际线，撕开云层，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，向着江城3号停机坪降下。 螺旋桨卷起的狂风，吹动着停机坪上每一个人的衣角。 西北方向的直-20机群率先落地。 舱门滑开，一名身形魁梧，面容沉毅的将领率先走了下来。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式作训服，肩上的将星却依旧闪亮。 华中战区司令，楚天行。 他的身后，跟着第七重装师师长魏刚，第八机械化步兵师师长马岩，以及第十二机械化步兵师师长赵山河。 这些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汉子，在踏出机舱的瞬间，无一例外，动作都出现了片刻的凝滞。 他们看到了那三道环绕着整座城市的，高耸入云的合金城墙。 看到了远处港口那些如同史前巨兽般沉默的岸防电磁炮。 看到了这座武装到牙齿的，散发着冰冷杀意的战争堡垒。 楚天行的喉结，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。 此刻的他们就像面对着一座帝国的雄关。 紧接着，另一支机群也稳稳降落。 为首的一架直升机舱门打开，一个火爆的身影几乎是跳了下来。 “他娘的！这就是江城？！” 来人嗓门极大，正是华北军区第三集团军司令，陈仁。 人送外号，“陈疯子”。 他身后的孙建国，雷超，于广三位师长，同样被眼前的景象，震得半天说不出话。 陈仁的视线，在停机坪上扫了一圈，最后落在了那个站在人群最前方的，穿着黑色常服的年轻人身上。 他的脚步顿住了。 记忆里那个跟在陆苍穹身后，有些腼腆的少年，与眼前这个身形笔挺，气度沉凝的身影，缓缓重叠。 陈仁那张总是挂着暴躁的脸上，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。 楚天行已经迈步上前，他走到陆沉渊面前，沉默了片刻，才缓缓抬手。 “第十五集团军，楚天行。” “奉总司令命令，前来报到。” 陈仁也快步跟上，他不像楚天行那么沉稳，只是盯着陆沉渊，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句。 “第三集团军，陈仁！” “奉命前来！” 陆沉渊没有立刻回礼。 他向前走了两步，分别对着两位老将军，微微躬身。 “楚叔叔，陈叔叔。” “一路辛苦。” 这个称呼，这个姿态，让楚天行和陈仁都愣住了。 他们设想过无数种见面的场景。 或是威严的总司令，或是冷酷的统治者。 却唯独没有想过，会是这样一种属于晚辈的，温和的礼节。 陈仁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，他想说点什么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 就在这时，最后一支，也是规模最庞大的机群，终于降落。 最中央的一架直-20舱门打开。 一个穿着常服，却依旧威严如山的身影，出现在舱门口。 华北战区总司令，陆苍穹。 他的身旁，是温婉。 停机坪上，所有的声音，在这一刻，都消失了。 聂云，李闯，凤晓，石岩……所有新时代的将领，齐刷刷地立正，身体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。 陆沉渊的身体，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。 他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，看着他身旁那个满脸担忧与思念的女人。 千言万语，都堵在了喉咙里。 陆苍穹走了下来。 他身后，是李卫，还有第一集团军第七装甲师师长王铁军等一众华北将领。 王铁军是个出了名的老顽固，此刻看到江城的景象，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。 陆苍穹的脚步，停在了陆沉渊的面前。 父子二人，对视着。 一个，是旧时代的雄狮。 一个，是新时代的领袖。 “混小子。” 陆苍穹开口，打破了沉默。 他的声音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 “长本事了。” 温婉再也忍不住，她快步上前，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儿子。 “瘦了……” 她的声音，瞬间哽咽。 陆沉渊反手抱住母亲，他能感觉到母亲身体的颤抖。 那根在他心里最柔软的弦，被轻轻拨动。 “妈，我没事。” “我很好。” 陆苍穹看着这一幕，他转过头，重重地哼了一声，似乎想掩饰自己泛红的眼眶。 “多大的人了，还哭哭啼啼的，像什么样子！” 他嘴上这么说，却没有阻止。 “哈哈哈！老陆！你这是嫉妒了吧！” 陈仁大笑着走过来，一拳捶在陆苍穹的肩膀上。 “你看看你儿子，再看看你！你这个总司令，现在可是要听你儿子的命令了！” “滚蛋！” 陆苍穹笑骂了一句，心情却好了许多。 李闯这个好战分子，实在憋不住了，他凑到了王铁军面前。 王铁军是陆苍穹麾下最勇猛的装甲师长，脾气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。 “王师长是吧？我叫李闯，雄芯集团军的！” 李闯指了指不远处一辆正在进行维护的99G电磁坦克，满脸骄傲。 “看到没？那玩意儿，我们叫99G，电磁的！一炮下去，管他什么装甲，都是纸糊的！” 王铁军斜了他一眼。 “花里胡哨。” “我们第七师的99A，照样能把丧尸碾成泥！” “嘿！老将军，这你就不懂了！” 李闯急了。 “我们这叫代差！代差你懂不懂？科技就是战斗力！” “老子只信炮管子的粗细，不信那些弯弯绕绕！” 王铁军脖子一梗。 “那你信不信，我一拳能把你这小身板给撂倒？” “来就来！谁怕谁！” 眼看两个装甲部队的火爆脾气就要顶上牛。 “咳！” 陆苍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。 王铁军和李闯，立刻像被浇了一盆冷水，都蔫了。 “都是自家人，吵什么？” 陆苍天瞪了王铁军一眼，然后又看向李闯，语气温和了许多。 “小伙子，有冲劲是好事。” “以后有的是机会，让你跟这些老骨头们，在演习场上见个真章。” 林天，周涛，王海三人，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。 看着这些传说中的人物，像普通人一样斗嘴，吵闹。 他们心中的那份拘谨与隔阂，在不知不觉中，彻底消融。 这里没有森严的等级。 这里只有同生共死的战友，还有……家人。 林天看了一眼陆沉渊。 这个年轻人只是安静地看着，任由这些桀骜不驯的雄狮们，在他面前展露最真实的一面。 他没有用威严去镇压。 他用的是一种更强大的力量。 归属感。 就在这时，一直侍立在旁的苏明月，上前一步。 她的出现，让喧闹的停机坪，瞬间安静了下来。 所有将领，无论新旧，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。 他们能感觉到，这个女人身上，带着陆沉渊最直接的意志。 “报告总司令。” 苏明月的声音，清冷而又悦耳。 “也报告各位司令，各位将军。” “年度作战总结会议，将于后天上午九点，在中央指挥塔召开。” 她顿了顿，脸上露出一抹罕见的，柔和的弧度。 “总司令说，今日不谈军务。” “只叙亲情，只话家常。” “酒宴，已经备好。” “为各位将军，接风洗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