沪海指挥部里,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玻璃。 魏征的身体,重重地靠在了指挥台的边缘,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,是一种混杂着颓败与顿悟的复杂表情。 “伞……” 他喃喃自语。 “原来,他们不是在雨中奔跑。” “他们一直都撑着一把,我们连看都看不见的伞。” 冯涛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。 他看着屏幕上,那几栋摩天大楼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,从地图上彻底消失。 那里,曾是他判断中,足以拖垮整个突击集群的绞肉机。 现在,却成了一个平整的,甚至有些可笑的广场。 “斩龙剑……” 冯涛的声音干涩。 “我们还在争论要不要用牛刀杀鸡。” “人家,直接用斩龙剑,把整个鸡窝都给扬了!” 他的话语里,再没有了之前的愤怒与不解,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碾压后的无力。 他征战一生所积累的,关于战争的常识、铁律、经验,在这一刻,被彻底击碎,化成了漫天齑粉。 “这不是在打仗。” 顾淮安缓缓开口,他的身体站得笔直,像一杆老旧却未曾弯曲的标枪。 “这是在宣告。” “宣告什么?” 魏征下意识地问。 “宣告一种新的秩序。” 顾淮安没有看他们,他只是看着屏幕上,那柄重新开始高速移动的,代表钢铁歼灭师的红色尖刀。 “宣告在这片土地上,战争的规则,由谁来定。” “也宣告,他麾下的每一个士兵,价值几何。” …… 破晓集团军,前线指挥部。 当闻仲那冰冷的声音,通过最高权限,强制接入指挥频道时,整个指挥部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 李俊扶了扶眼镜,镜片下的表情,是全然的呆滞。 林岚张着嘴,看着全息地图上,那两个从天而降的,代表着战略打击师的巨大符号。 她觉得自己对战争的理解,再一次被刷新了。 聂云是唯一一个保持着站立姿态的人。 他没有惊讶,也没有狂喜。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,看着那片原本胶着的战场,在“白虎”炮艇的介入下,瞬间被清空。 “司令……” 林岚艰难地开口。 “是……是总司令?” “除了他,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手笔。” 聂云的回答很平静。 他转身看向自己的参谋团队,他们脸上的震撼还未褪去。 “都愣着做什么?” “总司令为我们扫清了障碍,不是让我们在这里看戏的。” “李俊。” “在!” 李俊一个激灵,立刻站直了身体。 “命令重炮旅,火力延伸。” “所有钻地弹,沿着陆师长前进的路线进行三公里预覆盖。” “我要把这条路下面可能藏着的所有老鼠,都给我提前震出来,或者直接压死在洞里!” 李俊的动作顿了一下。 “司令,这会消耗我们储备的全部钻地弹。” “而且陆师长他们……” “你觉得,在‘白虎’炮艇的护航下,还有什么东西能挡住陆谦的脚步吗?” 聂云反问。 李俊沉默了。 确实,那种级别的火力,已经不是怪物,而是天灾。 “执行命令。” 聂云的语气不带丝毫犹豫。 “总司令已经为我们下了这盘棋的‘胜负手’。” “我们现在要做的,就是以最快的速度,把这盘棋赢下来!” “是!” 李俊不再有任何疑问,立刻开始下达指令。 林岚看着聂云的背影,她忽然发觉,自己之前对聂云的判断还是太浅了。 这个男人,不是在冒险。 他从决定让陆谦去救人的那一刻起,或许就已经猜到了总司令的反应。 他赌的不是运气。 他赌的是人心。 是陆沉渊那颗永远把士兵放在第一位的心。 而他赌赢了。 …… 钢铁歼灭师的指挥车内,方建国死死地抓着身前的扶手,才没让自己瘫倒在地。 他透过舷窗,看着外面那片被彻底“净化”的区域。 没有残骸,没有废墟,没有尸体。 只有平整的地面。 地面上,还残留着一层细细的,灰白色的粉末。 那是建筑,钢铁,还有怪物,被分解后留下的唯一痕迹。 他这个搞了一辈子工程的总工程师,无法理解,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,才能在瞬间造成如此彻底的物理湮灭。 “方总工。” 陆谦的声音,将他从震撼中拉了回来。 方建国转过头,看到陆谦那张年轻的脸上,依旧是那副冰冷的表情,但似乎又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。 那是一种被点燃的,名为“信念”的火焰。 “我们还有多少时间?” 陆谦问道。 方建国看了一眼战术终端上,那个被修改过的,四十五分钟的倒计时。 “理论上足够了。” 他指着全息地图上,那条猩红的路线。 “前方再没有大型建筑群的阻碍。” “我们只需要再穿过两个街区,就能抵达城市地下水循环系统的核心泵站。” “主排污管道的17号检修口就在那里。” 他的手指,在那个点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。 “很好。” 陆谦点了点头。 “工程营。” 他切换了通讯频道。 “抵达目标点后,我需要你们在五分钟内,完成对检修口的定向爆破。” “十分钟内,安装完毕‘炼狱’型高热熔融炸弹。” 【收到,师长!】 工程营营长的声音,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兴奋。 【保证完成任务!】 陆谦关掉通讯,指挥车在轻微的震动中,以一个惊人的速度,向前飞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