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红色的倒计时,在夷岛基地每一个角落冰冷地跳动着。 与外界的末日恐慌不同,赖振宇的私人密室里,只有一片死寂。 那支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注射器,被他随意丢在地上。 一种病态的,充满了力量的红晕,浮现在他那张苍老的脸上。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,变得强劲有力,如同二十岁的青年。 永生。 这才是他毕生追求的,至高无上的权力。 至于外面那些哭喊的,绝望的“新夷州人”,在他眼中,不过是维持这座地下王国运转的,一群会说话的牲畜。 现在,一群更强大的存在,要来抢走他的王国,夺走他的永生。 他绝不容许。 赖振宇走到墙边,一台隐藏的通讯终端缓缓升起。 他要联系“鹰巢”。 那里才是他真正的退路。 只要能把这座基地的核心数据,还有这边关于“永生”的研究成果带过去,他依然会是座上宾。 然而,终端屏幕上,只有一片代表着信号中断的刺眼雪花。 “怎么回事?” 他脸上的镇定出现了一丝裂痕。 “委员长。” 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。 卫戍部队总司令严坤,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密室的门口,那张刚毅的脸上,满是疲惫与挣扎。 “外面已经彻底失控了。” “我们必须做出选择。” 赖振宇缓缓转过身,他看着自己最得力的爪牙,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。 “选择?” “他们已经替我们选好了,不是吗?” “要么跪下当一条摇尾乞怜的狗,要么被他连人带壳一起砸进太平洋里喂鱼。” 严坤的嘴唇动了动。 “他们……称呼我们为同胞。” “同胞?” 赖振宇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,他放声大笑起来,笑声尖利而扭曲。 “严坤啊严坤,你还真是天真得可怜。” “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怜悯,你也信?” “我们眼睁睁看着大陆变成人间地狱,我们窃取了本该属于他们的资源,躲在这里苟延残喘。” “你觉得,他们会原谅我们?” 严坤沉默了。 他无法反驳。 赖振宇整理了一下自己昂贵的西服,那份属于统治者的从容,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。 “不过,我们还有第三条路。” “去鹰巢。” “我已经联系过他们了,他们承诺会为我们提供政治庇护。” “只要我们能把这座基地的核心技术带过去,我们依然有东山再起的机会。” 他走向严坤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 “跟我走吧,严坤。” “这片土地已经腐朽了,不值得我们为它陪葬。” “新的世界,在等着我们。” 严坤的身躯,却像铁铸的一样,纹丝不动。 他缓缓抬起头,那双属于军人的眼睛里,第一次出现了赖振宇看不懂的情绪。 那不是忠诚,也不是服从。 是失望。 是彻骨的,冰冷的失望。 “回家的路……已经在门口了。” 严坤的声音沙哑。 “我们还要跑到哪里去?” 赖振宇脸上的笑容,瞬间凝固了。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,跟了他二十年的部下。 “你说什么?” “我说……” 严坤一字一顿。 “我不想再跑了。” 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。 两名穿着卫戍部队军官制服的年轻人,冲了进来。 那是严坤最信任的副官。 “总司令!委员长!” 为首的副官脸上满是骇然,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。 “完了!” “我们与外界的所有通讯,包括对鹰巢的定向加密信道,在五分钟前,全部被切断!” “对方的舰队……只用了一艘船,就完成了对全岛的电磁封锁!” “我们被困死了!” 轰! 这句话,像一柄无形的重锤,狠狠砸在了赖振宇的神经上。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,那张刚刚还因为药剂而红润的脸,瞬间血色尽褪。 困死了? 他最后的退路,被堵死了? 一股比死亡更可怕的,是失去永生的恐惧,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。 “不……不……” 他喃喃自语,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怨毒而扭曲起来。 “我得不到……” “谁也别想得到!” 他猛地转身,冲向了密室最深处的另一个控制台。 那上面只有一个血红色的,被玻璃罩保护起来的按钮。 “既然走不了,那就大家一起陪葬!” 他疯狂地咆哮着,眼中泛起了与注射器里如出一辙的,不祥的幽绿色光芒。 “我要把这份大礼,送给我们对岸的‘同胞’!” “我要让他们看看,地狱……到底是什么样子!” 严坤的脸色骤然大变。 他知道那个按钮是什么。 那是基地的“清除协议”。 一旦启动,地下三层,那个被严密封锁的生物实验室里,数以千计的丧尸将会释放到整个基地! 他要把这两百万人,变成他最后的武器! “你疯了!” 严坤怒吼着,一个箭步冲了上去,想要阻止这个丧心病狂的举动。 “那是反人类!” 然而,他的手还没能碰到赖振宇。 咔哒。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。 一截坚硬的枪管死死地抵在了他的后脑上。 严坤的身体,瞬间僵住。 他缓缓地回过头。 映入眼帘的,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年轻脸庞。 那是他最器重的副官,一个被他视作亲儿子的年轻人。 此刻,那张脸上,没有尊敬,没有挣扎。 只有一片冰冷的,绝对的漠然。 不止是他。 他身后的另一名副官,也同样举起了枪,黑洞洞的枪口,对准了他的心脏。 严坤的世界,在这一刻,轰然崩塌。 他想过战死。 想过被审判。 却从未想过,自己会死在最信任的,自己人的枪下。 “你……” 一个字,从他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。 赖振宇已经掀开了那个玻璃罩,他的手指,悬停在那个血红色的按钮之上。 他转过头,看着满脸不可置信的严坤,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而得意的笑容。 “严坤啊严坤,你还是不懂。” “忠诚,从来都不是最可贵的东西。” “它只是一个价码而已。”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密室里,如同恶魔的低语。 “很可惜。” “你的价码,太低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