炮声,撕裂了裕丰县本已破碎的宁静。 【轰隆——!!!】 震耳欲聋的巨响,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掀翻过来。 曾经被王屠夫视为权力象征的县政府大楼,在第一轮炮火覆盖下,瞬间化作一片燃烧的废墟。 火焰、浓烟、夹杂着碎裂的砖石,冲天而起。 厚重的烟尘如同一只绝望的巨手,企图遮蔽这末日般的景象。 远处的王屠夫只觉得脚下一阵剧烈的晃动,险些从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栽下去。 他耳朵里嗡嗡作响,什么声音都听不真切了。 “妈的!” 旁边的张蝎子,脸色惨白,嘴唇哆嗦着。 “他们……他们是来真的?!” 声音嘶哑,几乎不成调。 李三炮那张平日里凶神恶煞的脸,此刻也布满了惊恐。 “军队……军队不是说不杀平民的吗?” 赵阎王尖叫起来,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异常尖利。 “他们不是顾忌我们手里的人质吗?!” 死亡的阴影,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重地压在每一个人心头。 那些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匪徒,此刻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鸡崽。 “老大!我们……我们投降吧!” 人群中,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。 “顶不住的!这他妈是正规军啊!” “他们是来给咱们算总账的!” 王屠夫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抽搐着,眼中凶光与恐惧交织。 投降? 他想到了自己搜刮的物资,虐杀的平民,还有那些被他糟蹋的女人。 投降,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。 【砰!】 一声枪响,在混乱中格外刺耳。 那个高喊投降的男人,胸口炸开一团血花,颓然倒地。 王屠夫握着还在冒烟的枪,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与恐惧而扭曲。 “谁他妈再敢说一个‘降’字!” “老子第一个崩了他!” 他狰狞的目光扫过手下那一张张煞白的脸。 “都给老子守住!” “谁敢跑,杀无赦!” 张蝎子、李三炮、赵阎王等人被这一枪惊得魂飞魄散,随即也反应过来。 投降是死。 不投降,或许还有一线生机。 三人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,声色俱厉地呵斥着手下,强迫他们继续抵抗。 警署内。 窗户被震得嗡嗡作响,灰尘簌簌落下。 魏国强紧紧抓着窗框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 那惊天动地的炮击,让他这个见惯了生死的老兵也感到心悸。 “乖乖……” 方军,这位前任连长,声音有些发干。 “这帮……这帮人,手段还真是硬!” 他语气复杂,既有对这种雷霆手段的震惊,也有一丝莫名的快意。 先前还跃跃欲试的年轻警员,此刻早已没了声音,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那片火光。 “他们……他们真的敢直接用炮轰……” 魏国强疲惫的脸上看不出喜怒。 “这就是正规军。” “对付这些占据县城、丧尽天良的匪徒,任何仁慈都是多余的。” 他想起了之前李闯下达的最后通牒。 十分钟。 原来那不是恐吓。 “裕丰县的天,要彻底变了。” 一种久违的,名为希望的情绪,在他心底悄然萌发。 虽然微弱,却真实存在。 指挥车上,李闯放下了望远镜。 硝烟的味道,钻入他的鼻腔,带着一丝血腥的甜腻。 县政府大楼的覆灭,只是一个开始。 城内残余的抵抗依然激烈,夹杂着平民的哭喊与匪徒的咆哮。 他清楚,那些亡命之徒被逼到绝境,只会更加疯狂。 陆司令的命令是速战速决。 可眼前这犬牙交错的局面,平民与匪徒混杂,让他感到一丝棘手。 他李闯不怕死,更不怕杀人。 但他不想让陆司令的胜利,蒙上不必要的污点。 短暂的思索后,他拿起通讯器。 “给我接指挥部。” 声音沉稳,不带任何情绪。 通讯兵迅速操作,很快,苏明月那冷静干练的声音传来。 “李闯旅长,指挥部,苏明月。” “苏秘书,我需要立刻与陆司令通话。” 李闯的语气不容置喙。 “请稍等。” 片刻之后,一个温和却充满力量的声音响起。 “李闯。” 仅仅两个字,却让李闯浑身一振。 “司令!” 他挺直了腰杆,仿佛陆沉渊就在眼前。 “裕丰县内匪徒依托平民,进行顽抗。” “我部已摧毁其主要指挥据点,但余孽仍在负隅顽抗。” “请司令指示下一步作战方案!” 通讯器那头,是短暂的沉默。 陆沉渊的声音再次传来,依旧温和,却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。 “我派你过去的意思,你还不明白吗?” 李闯呼吸一滞。 “按你心中的想法去做。” 【咔嚓】。 通讯被切断。 华南军区指挥部内。 陆沉渊放下通讯器,神色平静。 苏明月站在他身侧,如同以往一般沉静。 陆沉渊看向她,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。 “明月。” “你会觉得,我残忍吗?” 苏明月迎上他的目光,清澈的眼眸中没有丝毫动摇。 “不会。” 她的回答,干脆利落。 “司令的决定,永远是对的。” 在苏明月心中,陆沉渊的命令,便是她行动的唯一准则。 陆沉渊唇边的弧度敛去,他望向墙上巨大的裕丰县军事地图,那里已经标注了最新的战况。 “我不会拿我们士兵的宝贵生命,去赌那些匪徒会不会发善心。” 他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千钧。 “我不是屠夫,明月。” “但我也绝非圣母。” 指挥部内,只有仪器运作的细微声响。 “战场之上,任何一丝犹豫,都可能导致我们付出更惨痛的代价。” “一将功成万骨枯。” 这句古老的箴言,从他口中说出,没有丝毫的自得,只有一种承担起一切的沉重。 “这,就是我派李闯去的原因。” “聂云心思缜密,但关键时刻,容易顾虑太多。李俊虽然勇猛,却少了些当断则断的狠劲。” “只有李闯,”陆沉渊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,“只有他,才能在这种局面下,真正狠下心肠,用最快的速度,结束这场本不该发生的悲剧。” 苏明月静静地听着。 她对陆沉渊的敬佩,又深了一层。 她明白他肩上的重担,也明白他每一个决定背后的深意。 裕丰县外。 李闯缓缓放下通讯器。 陆沉渊的话,如同惊雷,在他脑海中炸响。 “按你心中的想法去做。” 这份信任,这份授权,比任何明确的命令都更具分量。 一种炽热的情感,在他胸中升腾,瞬间驱散了所有的迟疑。 他是李闯。 是雄芯第一集团军合成二旅的旅长。 更是陆沉渊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。 他存在的意义,就是为陆沉渊扫平一切障碍。 他脸上的表情,从先前的凝重,转为一种钢铁般的冷硬。 周围的士兵,都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气。 李闯抬起头。 他的目光,锐利如鹰,扫过火光冲天的裕丰县城。 然后,他举起了手。 动作果断,不带丝毫犹豫。 “全军!”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,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阵地,盖过了远处的枪炮声。 “进攻!” 短暂的停顿,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。 “装甲车!坦克!” “自由开火!” 命令下达。 再无转圜的余地。 李闯放下手臂。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。 更为猛烈的枪炮声,坦克的轰鸣声,步兵的呐喊声,交织在一起,奏响了裕丰县最后的挽歌。 屠杀,开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