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人，有几人不渴望战争？ 所谓的维护和平，那也是用武力打出来的和平。 易博之尽管出身豪族，同样渴望沙场建功。 更何况他如今只是帝国的男爵，与胡罗素的伯爵相去甚远。 同样是一军的主将，谁，又能服谁？ 而且与其他的主将相比，易博之的学问要更加渊博。 世家子弟很少有读死书的，这就意味着，易博之的政治觉悟要远高于军中的袍泽。 敏锐的他一直在关注桐军的进展，并且在舆图上做出了醒目的标注。 一百五十里！ 这是桐军距盛天的距离。 而镇东军距盛天，还有将近三百里！ “一群废物！” 易博之恨恨的骂出一句。 “统领在骂谁？” 易博之的身后响起了一个浑厚的声音。 原来，此人是镇东军的一位副统领。 “除了吴国的那帮乌合之众，还能有谁？” 易博之头也没回的给出了答案。 “统领，他们的人数已不足两万！” 副统领开口提醒，满脸的笑意。 “在本统领的眼中，这已经很多了！” 很明显，易博之是在用镇东军的标准要求那些丧家之犬。 这话—— 多少显得有些苛刻！ 当初在朝廷大军的围剿下，有数万吴军“逃窜”到吴国境内。 过去的这段时光，一部分战死在沙场，还有一部分，则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。 易博之清楚他们的去处，至少他的镇东军中，就补充了上千表现优异的吴军。 换上一身军服，他们就从流寇变成了帝国的勇士！ 至于剩下的这些，依旧需要用实力来证明自己的价值。 副统领上前几步，伸出右手的食指在舆图上划了一道弧线。 这道弧线的起点，是吴军目前所在的位置。 终点，是一座距盛天百里的城池。 “你想让吴军顺着这条线攻击？” 盯着副统领指向的那座城池，易博之突然来了兴趣。 “路途是绕了一些，不过中途没有需要拔除的城池。” 副统领的语气十分坚定。 “就这帮废物，你觉得他们能拿下延州？”易博之微微皱眉。 “统领，从延州到盛天，陈国已是无险可守！” 副统领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。 易博之命他阐述得再清楚一些。 还是那根手指，副统领在舆图上划了另一条线路。 这条线路的起点，是镇东军的大营。 至于终点，既不是盛天，也不是延州，而是桐军的后方。 “让吴军大张旗鼓的攻打延州，我们则趁机断掉桐军的退路。” 副统领的眼中，闪烁着狡猾的光芒。 如此大胆的建议，让易博之陷入到沉思之中。 “统领，只有这样，才有机会争一争盛天。否则以吴军的实力，等桐国拿下盛天，我们又能前进几里？” 副统领在一旁趁热打铁。 “桐国的世子刚从京城返回，如果我们选择在此时动手，恐怕会打乱陛下的部署。” 易博之的担心，与乐善公一致。 “拿不下盛天，整个东线，十余万将士的功劳全部都会被抹掉，还请统领明断！” 副统领言辞恳切。 “你他娘的比本统领还要大胆——” 良久，易博之发出了一声浓重的叹息。 ———— 京城！ 乾清宫内，皇帝正在接见两位伯爵。 按理来说，很少有伯爵能出现在乾清宫中，不过这两位伯爵除了贵族的身份，还是军中悍将。 一位是胡罗素！ 另一位，则是谢维安！ 二人献上礼单，皇帝赐座。 二人均表现得受宠若惊，半个屁股落座。 对于下面奉上的礼单，皇帝很少亲自过目，不过今日，皇帝却看得极为仔细。 “茶叶、茶具、砚台、还有字画，这是韩总督的风格。” 将礼单递给身旁的杜公公，皇帝笑着开口。 “下官是从甘泉前来京城，只好请韩总督帮忙。” 胡罗素如实回话。 “下官见韩总督以前准备的都是这些，就——” 谢维安同样如实回话。 “你们是武将，朕最希望你们送来的，是敌酋的人头。” 皇帝的语气，比平常还要温和几分。 二人起身，冲皇帝拱手弯腰。 皇帝笑着命他俩坐下说话。 “镇西军的战力如何？” 皇帝的视线落在胡罗素的身上。 这一路上，胡罗素都在琢磨皇帝会问些什么，这一问题，自然早已想好要如何回话。 措辞既没有夸大，也没有谦虚，真实的描述了镇西军的现状。 “与黑水军相比，如何？” 皇帝追问一句。 “镇西军与黑水军没有接触，下官不敢胡乱猜测。” 胡罗素在御前的表现极为谨慎。 皇帝轻轻点头，对胡罗素的谨慎表示赞赏。 “同高原人相比，镇西军有多大的胜算？” 须臾，皇帝继续开口询问。 “如果是在缓冲地带，哪怕高原人多上一两万，下官也有十足的把握将他们击溃。” 提到高原人，胡罗素表现得极为自信。 “那如果是在高原，你可有把握？” 皇帝的目光，一直都停留在胡罗素的身上。 “高原上——没有！” 想起锦衣卫从高原传回的情报，胡罗素的心底响起了一声轻叹。 “那可不行！” 皇帝面带微笑，语气温和。 “陛下是想——” 胡罗素壮起胆子看向皇帝，眼中全是欣喜。 “朕会命詹事府同大都督商议，看看能否在高原圈出一块土地。” 说到此处，皇帝端起了面前的茶杯。 见二人依旧是正襟危坐，皇帝笑着示意二人品茶。 二人均是一饮而尽。 “饮茶要小口，像你二位这样，如何能品出其中的滋味？” 皇帝的视线从二人的脸上扫过，目光柔和。 二人端着茶杯，显得有些尴尬。 皇帝命杜公公给二位换上一杯。 “你们是军中主帅，自然要与部属同甘共苦，动作豪迈并不奇怪。可到了京城，还是要斯文一些。” 二人皆正襟危坐，且面露不解。 “无论是西边，还是北边，将来都有无数场恶仗要打，你俩将来的爵位，绝不会止于伯爵。” 皇帝的措辞，显得有些直白。 二人心中狂喜，脸上难掩激动。 “不过，皇城有皇城的生存法则，你俩回去认真琢磨，自古以来，有多少沙场上的悍将，最终都死于自己人的阴谋诡计。” 这是训示，二人急忙起身，躬身受教。